我不确定是不是被陆辰光最近明显将我归为己方阵营的行为触动,总之,此刻,我想开口宽慰他些什么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“陆总,方才的那些话,不要……在意。”
尽管只是些拙劣的,干涩的安慰。
陆辰光一直下行的视线重新抬起,在车前镜同我飘忽的目光交汇成了一条线。
他的眼里,那片飘摇的云终于被风吹散,雨停了,尽管天还没有放晴。但光已经出现了,碎成了一点一点的渣子,落在散开的云间。
好漂亮的一双眼睛,认识陆辰光这么久,我头一回这样觉得。
“谢谢,”陆辰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,如一股不期而至的穿堂风,轻轻的拂过我的肩头,“我已经习惯了。”
说完以后,他又重新低下头去。
而我却不知道为何,一口气堵在喉咙,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。
时光恍惚又回到了两个月以前我和陆辰光初次见面的时候,我坐在位置上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,时至今日,角色调换,陆辰光站在了我的位置上。
比我处境更残忍的是,他要面对的,是许多人。
餐厅的地点定在平城郊外的一家西餐小馆。
内部是简单朴素的陈列,色调是舒适顺眼的米黄。简易的餐具摆放在空置的桌位上,等待着顾客的到来。
我想陆辰光把地方定在这里并不是因为这里的吃食多么美味,亦或者是装潢多有情调。他应当只是纯粹图个方便。
我望向窗外某家基金机构的招牌,看着街道上偶尔才有两点人影散漫路过的风景。
这里的节奏比起平城中心来说太过悠闲缓慢,不费吹灰之力地瓦解了人们一片热血的上进心。
“久等啦。”预定包间的门被拉开,带进来一阵风尘仆仆。
我回过头望去,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来人,亦如来人微笑的双眸,悄无声息地掠过我的眼神。
我没想到王若依会是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小姑娘,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点的年纪,脸上的妆感厚重,还活在可以精致打扮自己的年纪。
“王若依。”陆辰光对着王若依点头笑了笑,回过头来给我介绍道。
“怎么都不说我是谁?”王若依拖着东西走了进来,也不等陆辰光开口邀请就落座于陆辰光身侧。
我仔细一瞧,发现王若依拉着一杆小型行李箱,看起来重量应该不轻,以致于滑轮滚过地面的声音都格外沉闷。
“冬南聪明,我不说,她知道。”陆辰光的视线落到我的身上,落下了一道无声的拷问。
陆辰光似乎确信,在我翻阅他的私账时,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。尽管在今天之前,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过王若依这三个字。
“陆总的私募基金经理。”我也不负他所望,说出了答案。
那应当是陆辰光第一次正面评价我,虽然仅仅只是用了一个形容词。
聪明。
大多男人用于修饰女性的赞美词语,或是美丽,或是性感,或是可爱,多停留于女性的外表。
但我一早知道,陆辰光同大多男人不同,大概是他天生优越的皮囊早已让他练就了忽略他人皮囊的本事,所以他要么不赞美,若要出口,必然是赞美灵魂。
话音落下的那一刻,陆辰光露出了笑容。他同我对视,仍是那副温和、不具攻击性的模样,只是眉宇间染上了几分令人心动的认真。
“等饭的功夫,看看这个。”短暂的笑容停留了几秒,陆辰光的笑脸便迎向她人。
我看着他把厚厚的一叠招募书递给了王若依,后者稚嫩的的脸庞上立刻染上了前所未有的严肃,两百多页的招募书被她利索地翻找到关键位置,然后认真阅读。
“你们刚从银行过来?”
“是老权推的。”
“我说你们穿的这么正式,原来是去了交易所。老权的眼光不差,好基都第一时间想着你。”
“嗯,所以我要购入,也是第一时间找的他。”
他们的圈子互相知悉,彼此熟稔,你来我往,话语间几乎没有别人可以插入的空隙,我坐在空无一物的餐桌边,像个做错了位置的客人。
连埋头吃东西掩饰尴尬的机会都没有,只能坐立不安的静止在原地。
王若依不知是听了什么,表情忽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。她挑了挑眉,下一秒看向了我。我感应到了目光的到来,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。
王若依笑了笑,开口问我:“你今年多大?”
“二十二。”
“是妹妹,那我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了。”
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口吻让我觉得有些无所适从,好像从某一瞬间她突然就决定了要和我相熟,而我还不明就里。
“……好。”
“小陆总送了你多少?”
“嗯?”
单刀直入的问话,我一时没有琢磨透问话的因果,反倒是陆辰光不慌不忙地帮我做了回答:“一千酒股。”
待语毕我才知,原来她问的是这个。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,我看到王若依的眼里,闪过了一丝艳慕。
一直埋头沉浸在小世界的我终于抬起脑袋,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王若依。
妆容的精致,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花费功夫的。略微娇俏活力的造型,安静地埋头看着招募书,倒是和我观念里的女强人形象相去甚远。
身居职场要职的角色,尤其是女性角色,都会挑选着重突出自己能力气质的打扮,以求塑造和稳定自己的形象地位。而王若依的扮相显然是反其道而行,这其中的原因……
我又望向了陆辰光的身上。
我的上司,还挺受欢迎的。
“怎么送女孩也送的这般无趣。”王若依听了陆辰光的话,睨了他一眼,神色夸张地摇了摇头,似乎仍是我的错觉,她强行扬起的嘴角末端,挂着一缕牵强。
也。
话里不难捕捉到的副词。
这几日的行为已经让我把陆辰光手笔大方的性格摸了个透,其实不难猜出这个副词背后大概指向的什么样的行为,他曾经应当也送过他人如此厚重的礼物。
只是像我这种目前对他的金融事业毫无助益的角色,接过的时候不免觉得有些沉重。
包间的门恰时被拉开,服务生开始上菜。几人都不约而同消了声音,只剩彼此相顾无言。素养极高的餐厅人员手脚麻利地将餐点上桌完毕,便恭敬地退出了场所。
令我舒服的是,他们在餐桌上不讨论公事。
陆辰光恰到好处地保持了长久的沉默,食不言做到了个十成,反倒是我和王若依的交流更多。
王若依的性子有点自来熟,她熟稔地为我推荐起这家餐馆的小菜。我被动地顺着她的节奏一一品尝,不得不说她在吃食方面应当是有一番造诣,每一件的味道都可口非常。
餐点的分量像是经过精准的衡量,三个人刚刚够饱的程度,一点也不多,一点也不少,盘子里只剩下了泛光的油渍。
结账的工夫,陆辰光离开了包间。在私密的空间只剩下两人的空档,王若依附身凑近了我,悄悄说道:
“你真的已经结婚了吗?”
这应当算作非常私人的问题,我拿捏不准要不要回复这位热情的姐姐,然她下一句话就把我所有的思考都炸成了一朵绚丽的烟花。
“你可比南锦平那个老女人给陆辰光找的老婆强多了。”
王若依压低了嗓音的偷摸私语无异于是平地里摔开的一道响雷,把我震得一口清水卡在嗓子眼里嗑得面红耳赤。
我在大脑里快速重新整理了一遍王若依华丽的逻辑,确认了她就是那个恐怖的念头,哪怕是一丁点苗头。迅速战术性撤退了一步,挪向了距离王若依更远的地方。
我都不知道我是应该用恐怖来形容王若依本人,还是用来形容她企图用婚姻捆绑我和陆辰光的想法。这两种的恐怖程度简直不分伯仲。
后者见我如此惊恐又狼狈的模样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,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,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事情。
“唉,可惜啊,这么年轻就英年早婚。”
我完全没有听出王若依这话里有替我惋惜的情绪,反倒像是另外一个意思。大抵是在指责陆辰光现在找的女人不够合他心意,与其是旁人,还不如是我。
对第一次见面的人,讨论这个,简直不能用失礼来形容。
“这家餐厅涨价了。”
极其富有生活化气息的一句台词打断了我乱七八糟的思绪,陆辰光轻拉开包间门,神色间略带几分严肃,像极了一个买菜回家抱怨小贩克扣的丈夫。
陆辰光重新回到包间的那一刻,气氛是有一瞬间凝滞的。我不知道陆辰光有没有感觉到,反正我的感觉很明显。
王若依是最先做出动作的,她利落地收拾东西神色自若地准备离开了,走之前还拍了拍带来的行李箱拉杆,对我挑了挑下巴:“嘿,冬南,这些以后就都是你的了,加油,好好干。”
我们互相点头以示道别后,相继离开了餐厅。
撰稿/阿沫
排版/阿沫
图源/堆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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